《杀死夏》
久等啦！
文和链接都放了……这里排版不好看就戳链接看图吧，累惹。
*毕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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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粘稠的，暴晒中无处遁形的喜欢。
他诚然是爱上乐华那位大他近一岁的哥了。或许是2017年底的某个瞬间，又或许是循序渐进没个准确时期。但，「你要小心咯。」另一位精明的温州人早前就皱着眉这么说过，他那时候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不以为然。
是非得如今要死要活陷进去才够明白透彻的。李希侃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抚顺人段位太高却不自知，而这个98年的温州人又不和02年那个似的总是运筹帷幄。
距离节目结束转眼就俩月了。
他在里面的时候只觉得日子难过又煎熬，身心疲的恨不得就剩半条魂魄。全靠毕雯珺和那些深厚的过命友谊撑着。北方又冷的要命，他拼死拼活练习还得兼顾着管理身体，几乎天天羽绒服不离身。出去便利店，也缩着脖子躲凛冽寒风。
后来解放的那一刹那确实有觉得时光如梭，然而寒来暑往，离了大厂过到今天，他又觉得外面的日子也没那么得意快活。
怎么就这个德性？冬时一身臃肿，心心念念着方便利落的酷夏。可夏当真来了，又怀恋起冰凉爽快的冬。
当下自有当下的好，可惜少年人知道的太晚。
只觉得如今这般难受八成是该怪想要的人总不在身边，是这样没错。
微博叮咚一声提醒您的特别关注有更新的时候，李希侃眯眯眼，顶着一头还没洗的染膏，胳膊闪电似的随意往造型店的袍布上抹了几下手。经纪人在旁边喊他别乱了头发，他没管，迅速滑开手机。首页界面果然弹出了几条新状态，又看了眼左边一排，毕雯珺的ID赫然在列。
是张拍立得。录制排名时候才穿的浅色制服和白到反光的人脸凑成个迷人整体，青年反手比了两根手指，赫然在那张颇有些随意风格的照片里占据了大半地方。配文一如既往言简意赅，直白明了四个字，愿者上钩似的摆在那。
想我了没？
或许这话本身就带着几分轻佻撩意，然而他轻而易举脑子里就显出那人薄唇轻启吐出这话的模样还是让李希侃瞬间有些犯了火。
他点开转评，果然一水儿的小姑娘们好似夏天啃一口就流出汁的水蜜桃似的甜蜜告白。李希侃感同身受学习饭圈彩虹屁文化的同时，看见那张脸却还是觉得气闷。
他拇指一动切了小号，想报复性质的转个好友圈，转念一想，又还是把页面换了回来。
最后就只恹恹在心里啐了一口。
想啊。
快他妈想死了。
旁边终于又要把头发染回黑色的余明君有点无奈的叹口气，看着他一个手机摁了又扔扔了又拿回来瞎折腾，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唉我说，你要这么想他就发个消息呗，又不是没加微信……诶姐姐我这缕没染上，对就这儿……你们至于这么别扭吗？？」
对方一边鼓捣着头发一边吐槽他，眉头连带着上目线都在眼头那蹙成曲线，很不能理解似的。
也是。
不至于咯。李希侃在心里说。
谁看都不至于。
他俩本身没什么非要一天联系十几百次的身份关系。人前人后的，能堂而皇之说出口的都不过是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点的立场。这圈子里又哪有那么多能摆上明面儿的关系，有些事你懂我懂大家懂，心照不宣互相给个方便就够了。多少故事以暗度陈仓开头，鸟过山林结束。来去自如潇洒如风，算来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做他们这行的，允不得那般炳炳麟麟的喜欢。
他胸前突然落了滴水，抬手一摸脖颈，才知道是流的汗。忍不住蹙起眉。
你看，夏天就是这样。黏糊糊又难熬。
一点不潇洒的。
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干净整齐的界面还是那样。忽略掉几条酒肉朋友发来的聚会邀约，他直接点开与毕雯珺的对话框。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占了不到一半的屏幕，时间仍旧停留在前几天毕雯珺从普吉岛飞韩国那时候，对方聊天的时候提起行程，起飞前一晚他莫名失了眠，翻出手机打了几句叮嘱。
倒也没有那么不堪。他没一长串唠唠叨叨的控不住话头，显出几分廉价。刻意跟对方学着，学怎么言简意赅的讲话，换来毕雯珺单字回了一个好。
然后就没了，空荡荡到今天。
倒是黄新淳更像个跟他熟稔多年的话唠。未读消息里一串乐华那伙人在韩国拍的照片。
他们去吃烤肉了，不知道是宏大还是清潭洞的地界，也有在练习室的。杂七杂八一堆，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生分面孔——估计是留在那边的练习生。黄新淳大抵是一气儿点了全选给他发过来了。
可他没出息的仍旧一眼先看见毕雯珺，甭管照片里中心位置的是哪个。
那人照旧不争不抢的冷淡样子，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是带着少年气的傲然，奇迹般将疏离与亲切融为一体。
倒当真一副掌心朱砂痣的模样。
他滑倒最后，照片最底下是黄新淳留的话。大意是说他们马上就回去了，等颁奖礼就可以见面。
得。李希侃咬了咬后槽牙。
你看看，任是个交情好些的普通朋友都知道跟他分享生活呢。
就毕雯珺一个。就他一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藏的那么好，或者根本没得藏的。
杀死夏吧。
他深深吞了一口空气，多少有些暴戾的想。
杀死那些粘稠的，无处躲藏的情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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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新淳说颁奖礼见，不是句空话。
再次看到毕雯珺时，对方先他们一步到了场地，坐在前几排乐华的席位。大概是cody终于开了窍，头发很幸运没再梳成一九分，中规中矩从中间拨开，卷出一些弧度。乐华一贯西装小皮鞋的打扮让那人看起来仍旧如之前初见那般，散着贵公子似的高冷，冰冻周遭三尺炎热空气。
像个开足了冷气的空调。
所以果然只有毕雯珺能拯救夏天。李希侃想。
他们的座位在乐华后一排，路过的时候难免要打招呼。事实上他知道毕雯珺根本从他入场时候就看见他了，眼神不轻不重落他整个身上，摸不着，但足够感受到。
余明君稍微扭过头跟他说，毕雯珺在看你。他低声应我知道。
然后路过的时候，只跟朱正廷黄新淳他们打了招呼。
毕雯珺大抵是想说什么，但李希侃先把眼神错开了。他还置着气呢。余光看见对方不太自然的嘴角，稍微有一些幼稚的暗爽。但对方那点僵硬很快又消减下去。乐华高层过来了，他看到毕雯珺立刻调整了表情，变出适当的微笑。
真专业。李希侃撇了撇嘴。
嘉宾到齐之后，典礼就开始了。
前面都是演员圈子的奖项，颁奖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漫长，李希侃几近昏昏欲睡，又碍于镜头，便睁着眼死撑。看看身边同事，也几乎都是如此。面上挂着标准营业微笑，时不时做点反应，心思却不知道早已飞到哪门子九霄云外去了。
余明君已经双眼无神。而李希侃握紧了兜里的手机，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到飞不得什么九霄云外……
——只是光前排那个，就够费他十之八九的神魄了。
他盼着毕雯珺回个头。
主持人有时候cue到坐在他后面的人，他便希冀着那人能跟着回头看个热闹。好像之前抵死不肯跟人对视的人不是他似的。
李希侃这么寥寥想着，慢慢自己也觉得可笑。真的活像个青春期恋爱的少女，没在一起的时候想的刻进骨子里，见了面却又别扭的像拧成一股的铁丝。
到底还是怕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却不过当他是万花丛中一朵罢了。
毕雯珺没遂他愿。
眼见着影视奖项都要颁完了，毕雯珺没回过一次头。或许能发条消息也好，总该问问他刚才为什么不理自己，可手机也没动静的。他开着静音收不到提醒，便隔两三分钟按亮屏幕看一眼，然而所有sns还是始终没个消息。
李希侃突然有些恨了。
不是恨毕雯珺，恨毕雯珺是不占理的。他是恨自己。
——他从前向来不是这样别扭性格。即便有过几个交情好到暧昧的对象，也哪个都不是如他和毕雯珺现在这般。他过去是能够说抽身就抽身的，人一生只活一次，他不怕什么，更不愿被什么绊住脚。于是他一度以为自己擅长这类不深不浅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擅长做洒脱自在不爱儿女长情的侠士——
不说过去之后就能有韧性一辈子不想起那些风月情势，可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这般满脑子都是寒冬腊月，毕雯珺跟他盖一件羽绒服席地而睡的光景。
到底就是没遇对人罢了。他低下头。
或者说，遇见当下这个才是错的。
流程终于走到歌谣部分。
主持人开始cue第一个专辑大赏，大屏幕切出四格候选组合，乐华是其中一个。
镜头是从毕雯珺这边照过去的。或许是看到自己的脸突然出现在荧幕上，那张面孔露出一点孩子气的惊讶。随即又朝镜头挥手，笑出几分少年天真的模样。
李希侃听到后排的粉丝位爆发出一阵尖叫。一片喊声混乱着，不用仔细听，却也能轻易分辨出几些卖力喊毕雯珺名字的。
真好啊。
他横生出些艳羡。
羡慕那家伙果真似白月光，疏离不管，放哪也都是惹人喜欢的。
更羡慕那些嘶哑了嗓子喊着爱他的。情话，又哪怕只是名字，迫不及待冲出喉咙，生怕失去半秒没让他知道被爱着。是那么明朗，热烈的喜欢，比他畏手畏脚又膨胀失控的心思不知道好到哪里去。感情就当是这样夏冬都不怕的，什么时候都能痛痛快快喊出来。
——要晒着，便晒着，要暴露，便恨不得说与全世界听。比骄阳明冽一万分。
他能有那热烈的一半也好。
胡思乱想之间，乐华已经上台了。
朱正廷捧着那个长长透明的奖杯，喉头哽咽着说感谢。李希侃理解他，也真心觉得高兴。专辑赏的分量比大部分奖项重的多，不是只要参与就有的那类安慰奖。偶像本身实力过硬，公司策划得当，粉丝也得能打，才够资格拿的到。
毕雯珺也在开心。站在后边笑的眉眼弯弯的，朝粉丝那边挥了好几下手。朱正廷将话筒交与他，他便也能堂堂而体面的说几句——抚顺腔调改了很多，与那个节目里总说自己要凉凉的男孩好像有几光年那么遥远了。
李希侃有点失神的盯着。晃然间好像感觉谁也在看着他。
被注视的时间很短，他有一瞬间放空，恰好也就错过了。
之后是新人赏。
经纪人先前多少给他们明里暗里提示过，同时期组合的各种数据也分析了。虽然主持人照旧花费心思制造悬念，可他们的名字占据整个屏幕那一刻，李希侃更多的只是意料之中的，一点小小的得意。
但他专业素养还是有的。欠身接过话筒的时候指尖打到话筒架，十指连心生出些钻心的痛。忍着扯出一个笑，见牙不见眼的纯情迷人样子看着还是那般大方漂亮。
挨个说过感言下台的时候，余明君看到他发红的手指，低声问他痛不痛。
他抬起头，看了眼乐华提前退场后空荡荡的座位。
还好，有一点。
或者，比一点再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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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自然是绝没想到毕雯珺会来找他的。
两人之间最近都太过生分，不是敏感，是切切实实的疏远。
但他录制完现场，也再没多少力气去想这些七七八八——他够累了。解了西装外套挂在手肘那，昏头昏脑跟着经纪人闷头走出来，呼吸到六月傍晚的空气，才觉得稍微缓过来那么几分。
手机突然贴着身体一震，他轻叹一声，一边跨上车一边解开屏幕锁，便看见黄新淳的对话框前亮了红色圆点。
「老毕说他去找你。」
「看着挺急的，你俩怎么了？」
怎么了……
李希侃突然又觉得窒息起来。
他他妈的哪知道怎么了？他要知道，倒是好了。
他坐在车里，几乎咬牙切齿——怎么净是些惹人燥的事。
「他去哪找？」他问。
「你在北京那个房子。」对方立刻回到。
操，他暗骂一句。越过队友几乎是跳下车子，向马路对面跑过去。余明君吓了一跳，探出身子问他去哪儿。他提着嗓子回，声音竟有些恶狠狠的。
「回家！经纪人问就说我有东西忘拿了！」
仿佛就一刻都等不了。
他妆发也没卸，冒着当红偶像被认出来的风险，大喇喇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西装革履的就跃上去。普通路人看了怕是还要以为是个逃婚的新郎。
他也暗自祈祷着这周边儿没什么狗仔或者记者，不然明天时报头条大概就是少女杀手李希侃深夜抛弃队友独身上出租，究竟为赴谁约。但这乱七八糟的念头冒出来不过一两秒，便又消失了个透彻。
去他妈的吧。
——他是说，他现在就想，就想亲眼见见那让他难受的罪魁祸首。
还好凌晨的北京已经不算堵。他冷着脸说师傅麻烦快点，家里遭贼呢。司机一脸愕然，随即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一路喧嚣着直奔北三环某个地方。
到了地方，他轻门熟路拐过几个胡同。原本想说的是想了一路的开场白，好让这场会面别那么尴尬。可他真的看到毕雯珺在他家门口蹲着的那刻，那些堂而皇之的话便全然忘了个透彻。
这房子是他刚到麦锐当练习生那会儿家里租的。为了就近能照顾他一些。时至今日，怕是他妈妈都不记得路了。
李希侃看着毕雯珺，想，可他竟然还记得。
他甚至分明就带他来过一次。
见李希侃慢慢走过来，毕雯珺猛的一下站起来。
他想去够李希侃的手，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那条细细的腕子被紧攥着，将李希侃一把拉到他跟前。
但他脸上表情竟是完全没有那些力气里十分之一的霸道，反而是委屈和焦迫多一些。李希侃看着愣在那，一下子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雯珺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似是有水。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我手机坏了，国外没法用，这不一回来才换了新的。」
「你肯定生气了，你刚才都不看我。本来最近说话也越来越少了……我就不敢主动找你，怕再说错什么，又惹你不开心。」
「而且你还跟新淳玩的好了……他比我有意思？」
对方委屈巴巴讲了一连串，他还没从这仿佛反转剧的剧情里回过神，毕雯珺又搂过他，鼻尖蹭上他颈窝。
说是拥抱，倒不如说要把他嵌进骨子里了。李希侃呼吸困难，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候想到对方舞台上那副清冷模样，竟渐渐也软了腿。
——毕雯珺是这样热切真挚的。白月光在他面前也融化成温水。待李希侃好，比谁都把他放心上。看着清风霁月的疏遥，对他却直接热烈的像仲夏骄阳。甚至也能为他吃起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醋。
倒显得他那样狭隘了，细细琢磨来，觉得抱歉，又觉得自己配不上。
但毕雯珺没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抱完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支冰激凌。
「太热了，你再不来都要化了。」抱怨着递给他，一面用手掌扇了扇风。
李希侃顿了顿，接过来。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咬一口。
紧接着手下却突然发了力，使劲拉过毕雯珺开了扣的衬衫领，一把扯到自己跟前，睫毛相触的近，然后撞上去，
——就着一嘴带着凉气儿的碎巧克力吻上对方嘴唇。紧贴着，不能再紧了，要生生用两人嘴唇的温度将这糖分尽然化掉似的。
可不是吗，太热了。
你再不来，我也要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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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夏。
杀不死，就暴露在光与风里，也算赢家。
END
